弗吉尼亚大学医学中心的血管造影片显示了一个病人的脑部血管。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有关的头痛可能是三叉神经微血管损伤所致。摄影：JOE MCNALLY, GETTY IMAGES

撰文：TARA HAELLE

Heather Schroeder对头痛并不陌生，十多年前她在一场骑马事故中幸存，那场事故给她留下了创伤性脑损伤。自那之后，她一直通过药物和注射肉毒杆菌毒素来控制间歇性偏头痛。她说，当她在2021年7月感染新冠肺炎时，经受了令人难以忍耐的头痛，那感觉如同“人间地狱”。

“与创伤性脑损伤引发的偏头痛不同，这次偏头痛就像一张毯子罩在了我的头上。这不是我此前经历过的头痛。我突然感到头痛，非常痛苦，”来自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的Schroeder说到，她今年52岁。“对我来说，疼痛评分为10分的话，正常的偏头痛可能是8或9分，伴有呕吐、光敏感和偏头痛后的不适。但这次头痛是20分。”

她说，无论是泰诺还是偏头痛治疗药物都无法减轻疼痛。这种疼痛持续了两周，剥夺了她的睡眠时间——一次只能睡15到45分钟。“我认识的很多人在隔离期间都在看电视或阅读，”Schroeder说道。“而我一直在用冰袋冰敷头部，试图缓解疼痛。”

Schroeder绝非个例。最近针对该研究的一项综述显示，大约一半的急性新冠肺炎感染患者出现了头痛，这是1/4的感染者的第一症状。尽管新冠肺炎被归类为呼吸系统疾病，但约1/5的中重度新冠肺炎患者报告说，最困扰他们的是神经系统症状，包括头痛、脑雾、味觉和嗅觉丧失。

这些比例可能被低估了。“住院和门诊的头痛评估并不相同，因此头痛的报告也有差异，”纽约大学朗格尼健康中心头痛研究主任、神经学家Mia Tova Minen说道。“住院患者中可能少报告了头痛情况，部分原因是这些患者重点关注了许多其他症状。”

新冠肺炎头痛的类型

头痛通常是新冠肺炎患者的早期症状，一般是双侧疼痛——发生在头部两侧，或如一些人所描述的“整个头部”。这种疼痛从中度到重度不等，但一些人告诉《国家地理》杂志，这种疼痛比以前的头痛严重得多；还有称疼痛程度与过去的偏头痛相当。但有头痛史的人中，有47%到80%的人称他们的新冠肺炎头痛与过去的头痛不同——疼痛既突然又强烈。

例如，Schroeder说，她的偏头痛过去开始得很慢，这让她能够有时间反应，如减少光照和吃药。但她的新冠肺炎头痛往往突然间就开始发作，自从感染后，她的偏头痛也不一样了。“我的偏头痛现在很难控制，在秋季和早春，发作频率也高得多，”她说道。

她的丈夫Jesse Trucks也因运动伤害患上了创伤性脑损伤，和妻子一样，他在感染新冠肺炎4个月前接种了疫苗。Trucks也出现了头痛，据他描述，这与脑损伤引起的头痛不同。他说:“新冠肺炎带来的头痛就像牙医的钻头碰到牙神经一样尖锐。”此前，他的头痛通常在头的前部，呈一条带状，但新冠肺炎引发的头痛却停留在脖子底部和后脑勺，持续了10天。

纽约大学格罗斯曼医学院的神经学家Jennifer Frontera表示，急性新冠肺炎患者报告的头痛主要分为三类：偏头痛型、紧张型和日常持续性头痛。其中每一种都对应有已经存在的头痛诊断类型。

一些新冠肺炎患者描述了一种类似偏头痛的症状，头部一侧阵痛，通常伴有恶心、呕吐、对光和声音敏感。然而，多项研究已经确定，新冠肺炎头痛最常见的特征与紧张型头痛症状相似，这种头痛位于两侧，更像是“头部被一个如同橡皮筋一样的疼痛带贯穿了”，Frontera说道。70%到80%的人说头痛出现在头两侧和前部，并称它们具有“压迫”或“强烈”的特性。另一方面，只有不到一半的新冠肺炎头痛患者会出现对光或声音敏感以及恶心、呕吐的症状。

但其中一些由新冠肺炎引发的紧张型头痛有另一个特点，可以归为第三类：它们会持续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这些症状类似于“新发每日持续性头痛”，这是一种对头痛的诊断，它不会消失，通常是由病毒感染、医疗程序、压力生活事件，甚至是乘飞机引起的，Minen说道。虽然只有在持续90天后才能被正式诊断为新发每日持续性头痛，但医生通常会识别出这些头痛，并可能更早开始治疗。

新发每日持续性头痛可能对偏头痛或传统的紧张型头痛的标准头痛治疗方式反应不佳，这导致许多头痛专家将它们与人们在新冠肺炎发病期间描述的持续头痛联系起来，Minen说道。

在一项针对900多名新冠肺炎患者的研究中，他们的头痛平均持续了14天， 但1/5患者在3个月后仍有这种头痛；1/6的患者在9个月后仍有此症状。急性感染期间头痛越严重，患者头痛持续的时间可能越长。

新冠肺炎头痛的原因

研究人员仍在了解新冠肺炎头痛的具体机制，一些可能性包括病毒的直接伤害、身体对抗感染时对炎症的反应、血液中氧气减少、脱水、血液凝结问题，或形成血管内层的内皮细胞的问题。然而，这些仍无法解释所有的新冠肺炎头痛。

"可能有稍微不同的机制在起作用，"Frontera说道。“最令人信服的病理数据与微血管损伤有关。” 新冠肺炎对血管的影响已得到充分认识，它可能会影响三叉神经，这是最大的脑神经，负责面部感觉和运动活动，如咀嚼和吞咽。三叉神经位于头部两侧耳朵前的太阳穴附近，每个三叉神经节（一组神经）有三个分支，沿面部的上、中、下分布。

“头痛和嗅觉、味觉的丧失之间存在联系，所以一种潜在的机制是嗅觉通路受到了某种损害，”Minen说道。“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通过鼻子进入体内，鼻腔里有炎症，然后激活三叉神经分支，从而导致头痛。”

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的公共卫生临床研究员Laura Johansen注意到，她在2020年10月感染新冠肺炎时出现的头痛“几乎与开始失去味觉和嗅觉的时间点完全吻合，并且同时恶化”，这是研究中常见的关联。和大多数新冠肺炎头痛患者一样，她的头痛集中在头顶部和前部。

“感觉就像窦性头痛遇上了偏头痛，”Johansen 说道。“这种疼痛持续了大约四天，一旦开始它很稳定——没有起伏，只有持续的疼痛。”虽然她服用了对乙酰氨基酚，但没什么作用。

对乙酰氨基酚是医生提供的最常见的治疗方法之一，还有非甾体抗炎药、安乃近、曲坦类药物，或这些药物的组合，但只有1/4的人报告说头痛完全缓解；只有一半人报告说这些药物有缓解作用。Minen说，头痛专家通常会用加巴喷丁治疗紧张型头痛或持续性日常头痛，这种药物也用于治疗癫痫和神经疼痛。

"当然，如果你对基本的非处方止痛药没有反应，预约头痛专家可能是合理的做法，"Frontera说道。"首先，要确保没有其他问题，然后确定你的头痛是哪种类型的。”她说，偏头痛与紧张型或日常持续性头痛的治疗方法是不同的。

长时间的新冠肺炎头痛

尽管在大多数人中，与新冠肺炎有关的头痛会随着其他症状消退，但仍有高达45%的人在其他症状消失后仍遭受头痛的困扰。

住在伦敦的系统分析师Travis Littlechilds在过去四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患有新冠肺炎头痛。他说，在活动性感染期间，他的头痛类似于偏头痛，“但对压力特别敏感。”弯腰或咳嗽时尤其痛苦。虽然现在他的头痛已经不那么严重了，但它们的性质大致相同：后脑勺感觉有强烈的压力，运动时感觉更糟。

其他长时间感染新冠肺炎的人也报告说，他们在感染期间产生的头痛从未消失。在一项涉及28000多人的36项研究的meta分析中，有1/6的人头痛持续了2个月，1/10的人头痛持续了3个月。8%的患者头痛至少持续了6个月。大多数关于新冠肺炎头痛的研究都没有涉及接种疫苗和未接种疫苗的人的症状是否不同，但至少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对于那些接种了疫苗或增强了免疫力的人来说，头痛是不太严重的症状之一。

最有可能由新冠肺炎导致长期头痛的人是有头痛史的人，他们的第一症状是头痛，这种头痛比新冠肺炎引发的其他症状持续时间更长，或者是对止痛药没有反应。Frontera说，新冠后头痛患者对偏头痛药物阿米替林和去甲替林的反应良好。

Schroeder的主要症状是头痛和疲劳，没有任何胸闷或鼻塞，幸运的是，她没有出现长时间的新冠肺炎头痛，她和丈夫坚持采取预防措施，以避免再次感染。

“我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头痛了，”她说到。“我试图回忆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奇怪的是，我完全不记得那些日子了……但我能清楚地记得疼痛。”

（译者：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