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名
- 684年
- 纪年
- 天顺圣皇后光宅元年
684年历史大事
改元嗣圣
弘道二年(六八四)正月一日,以中宗即位,改元嗣圣。
武后废中宗
嗣圣元年(六八四)正月,中宗立妃韦氏为皇后,擢后父普州参军玄贞为豫州刺史。又欲授玄贞侍中及乳母子五品官,中书令裴炎坚持不可。中宗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惧而告太后。二月六日,太后召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刘讳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率兵入宫,宣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乃幽于别所。八日,废皇太孙重照为庶人,流玄贞于钦州(今广西钦州以北)。
武后立睿宗
嗣圣元年(六八四)二月七日,立雍州牧豫王旦为皇帝,妃刘氏为皇后。睿宗居于别殿,不参预政事,政事皆取决于太后。睿宗乃高宗第八子,武后生。始封殷王,领冀州大都督,单于大都护,徙封豫王,又徙冀王,迁右金吾卫大将军,洛州牧,复封豫王。同日,立睿宗长子永平郡王成器为皇太子。
改元文明
嗣圣元年(六八四)二月七日,因立睿宗及皇太子,改元文明。
骆宾王死
宾王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七岁能赋诗。尤擅五言诗及七言歌行。曾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同以文学齐名,号为初唐四杰。历官武功、长安主簿,因赃左迁临海丞,不得志,弃官。文明元年(六八四),徐敬业起兵讨武后,宾王为其府属,作《讨武明空檄》檄天下,文中有“一抷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则天览而叹曰:“失此人才,宰相之过。”敬业败,宾王逮死(或云不知所终)。其文集毁于兵火。中宗时,令郗云卿集之,成十卷,名《骆宾王文集》,因曾官临海丞,又名《骆丞集》、《骆临海全集》,是“四杰”中存诗最多的一人。诗中颇含政治抱负及悲愤之词。
薛元超卒
光宅元年(六八四)冬,薛元超卒,年六十二。元超蒲州汾阴(今山西荣河县北)人,唐初名臣收之子,九岁袭父爵为汾阴县男。长好学,善文章。授太子舍人。高宗时迁给事中,数上书陈时政得失,转中书舍人,加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永徽六年(六五五),授黄门侍郎,兼检校太子左庶子。因疾出为饶州刺史。显庆三年(六五八),拜东台侍郎。时右相李义府以罪流嶲州,元超奏请给马乘,遭贬简州刺史。西台侍郎上官仪伏诛,元超与之文章款密,谪流嶲州。上元初(六七四),遇赦还,拜正谏大夫。后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令,阶至金紫光禄大夫。元超以文章及荐寒俊之士为时称道。曾参预撰写《晋书》,有文集三十卷。
告密之风起
嗣圣元年(六八四)二月,有飞骑兵士十余人于坊曲饮酒。或言:“早知入宫废皇上无勋赏,不如事奉庐陵王。”一人起告密。座未散,十余人皆被捕,囚于羽林狱。言者处斩,其他以知反不告,绞死,告者授五品官。告密之风自此兴。
胡商杀路元睿
文明元年(六八四)七月九日,广州都督路元睿被昆仑人杀害。广州地临南海,岁有昆仑国商船来互市。都督府官吏贪婪无厌,侵渔商船。商人告于元睿,元睿不惩官属,反囚胡商治罪。群胡怒,一人袖中藏剑登府,杀元睿及左右十余人,登舟入海,遁去。
哈雷彗星出现
文明元年(六八四)七月二十二日夜,哈雷彗星出现于西方,长二丈余,四十余日而灭(一说三十四日,一说四十二日,一说四十九日)。
改元光宅
文明元年(六八四)九月六日,改元光宅,大赦天下。
改东都名及官名
光宅元年(六八四)九月六日,改东都为神都,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曹为天地四时(春夏秋冬)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置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之名,悉以义类改之。又使八品以下官旧服青者,改易碧色,旗帜皆从金色。
增置右肃政台
光宅元年(六八四)九月,唐置左右肃政台。左肃政台本御史台,专知京师百官及监诸军旅。右肃政台乃新增机构,专知诸州按察,每年春秋发使,春曰风俗使,秋曰廉察使,以地官尚书韦方质删定的四十八条科目监察州县官吏。唐高祖、太宗、高宗三朝监察御史、使臣出巡,一般为承诏出使,奉敕乃巡。每年定期出使,乃武则天始创。是年,则天临朝称制,为了强化统治,加强对地方的管理控制,遂定此制。延载元年(六九四),则天改唐为周,正式称帝,地位已经巩固,即停止定期出使,仍改为奉敕乃巡。风俗、廉察使实际是唐最早的地方监察使职,光宅至延载年间是唐监察使职制定发展的第一阶段。(此前巡使,只是皇帝派遣监察地方的临时差遣官)监察使职已有固定名称、固定时间出巡,逐渐制度化。其后监察使职发展为巡察使、按察使、采访使,有印信、治所,常驻地方,并有废置官吏等等大权。
立武氏七庙
光宅元年(六八四)九月,武承嗣请武太后立武氏七庙,追封其祖为王。中书令裴炎援引西汉吕后之败谏之,太后曰:“吕后委权(外戚)生者,所以败,今追尊亡者,何伤乎!”二十一日,乃行追尊,并作五代祠堂于文水县(今山西文水)。裴炎由是得罪。
徐敬业起兵讨武后
光宅元年(六八四)九月,徐敬业等起兵讨武后。敬业乃名将李勣之孙,曹州离狐(今山东鄄城西南)人。本姓徐,赐姓李。少从勣征伐,有勇名,历官太仆少卿,眉州刺史,袭爵英国公。光宅元年,武太后废中宗,立睿宗旦,幽旦于别殿,独掌大权,诸武用事。敬业因赃贬柳州司马,途经扬州(今江苏),遇遭贬之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簿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盩厔令敬业弟敬猷,盩厔尉魏思温,及奉使到州之监察御史薛仲璋,遂共谋起兵反武后。时扬州无都督,敬业使人告长史陈敬之反,仲璋捕杀之,敬业遂自称扬州司马,言奉密诏募兵讨高州叛酋,于是开府库,释囚徒,驱工匠及役丁数百人占领扬州,开匡复府,英公府,扬州大都督府三府,以之奇等人为长史、司马,思温为军师,宾王为记室,召集民众十余万,以匡扶中宗为号召,发布宾王所撰《讨武明空檄》,又索得貌类前太子贤者,称贤未死,奉之为王。楚州三县皆应之。太后剥夺敬业赐姓,命毁其祖父冢,遣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率兵三十万讨之。时仲璋言金陵有王气,且有大江天险,劝敬业南下取常(今江苏)、润(今江苏镇江)州,定霸王之业,然后北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思温言天下豪杰以武氏专制,无不愤惋,宜率众北进,直取洛阳,使天下知此举志在勤王,四面响应,建立大功。若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必然解体。敬业不从,依仲璋之言,攻取润州。孝逸军逼扬州,敬业回军拒之,屯高邮之阿溪(今江苏高邮以东)。十一月四日,太后遣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援孝逸讨敬业。孝逸数战不利,畏缩不前,殿中侍御史魏元忠激以天下安危,在兹一举,孝逸乃战,先败敬业弟敬猷及韦超,又从元忠之计,火攻敬业,敬业兵死七千,溺无数,轻骑入江都,挈妻子奔润州,欲渡海投高丽,唐兵追之。十八日,敬业至海陵(今江苏泰州)界阻内,部将斩敬业、敬猷、宾王之首以降,余党之奇、思温皆被捕,扬、润、楚三州平。
裴炎被杀
光宅元年(六八四),徐敬业起兵反,太后问中书令裴炎对策,炎曰:“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敬业等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皇帝,敬业等不讨自平。”监察御史崔詧以炎受顾托,大权在己,劝太后归政,是有异图;又以炎之甥薛仲璋乃敬业同党,收炎下狱。炎在狱中,辞气不屈,或劝炎逊辞以免,炎曰:“宰相下狱,安有全理!”时侍中刘景先及胡元范、程务挺等文武大臣证炎不反者甚众,太后不听,十月八日,斩炎于都亭,籍没其家,并收景先、元范下狱,斩濮务挺。炎字子隆,绛州闻喜(今山西闻喜东北)人。少补弘文生,诸生休假出游,炎独读书不出。有司将荐举,炎以学未精而止之。在馆近十年,尤精《春秋左氏传》、《汉书》。擢明经第,补濮州司仓参军,历御史、起居舍人、黄门侍郎。调露二年(六八0),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侍中。弘道元年(六八三),高宗卒,受遗诏辅佐中宗,任中书令。迁政事堂于中书省。嗣圣元年(六八四),中宗欲授韦后父玄贞侍中及乳母子五品官,炎固争不可,与太后共谋废中宗,立睿宗,以定策之功封永清县侯,后封河东县男。武承嗣等请追封武氏祖为王,立武氏七庙,炎以吕后之鉴谏之,太后不悦。承嗣、武三思以韩王元嘉、鲁王灵夔位重且尊,请诛之以绝宗室之望,炎又独争不可,太后怒。及因敬业事下狱,侄太仆寺丞伯先年十七,上封事见太后,斥太后揽朝政,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诸武,而炎忠于社稷,反诬以罪,戮及子孙。劝太后早归朝政,保全宗族。伷先被杖长流。睿宗即位,复赠炎太尉、益州大都督,谥曰忠。
程务挺被斩
光宅元年(六八四),中书令裴炎因徐敬业起兵事下狱,程务挺上表为之申理、证炎不反。务挺素与敬业党唐之奇、杜求仁友善,人诬务挺与敬业潜相应接,十二月二十六日,太后遣将就军中斩之,籍没其家。务挺洺州平恩(今河北丘县南)人,父名振,唐右卫大将军。少随父征伐,以勇力闻名,拜右领军卫中郎将。曾破突厥六万于云州。永隆二年(六八一),为定襄道副大总管,擒东突厥阿史那伏念,以功封右武卫将军,平原公。永淳二年(六八三),率兵镇压绥州部落稽白铁余起事,进授右骁卫大将军,检校羽林军。嗣圣元年(六八四),率兵入殿庭,参预废中宗,立睿宗。转任右武卫大将军,单于道安抚大使以御突厥。务挺善绥御,突厥惧其威力,不敢侵边。及死,突厥宴乐相庆,为之立祠,每出师则祷之。
王方翼死
光宅元年(六八四)十二月,太后以王方翼与程务挺连职,素相亲善,且废后近属,收入狱,流崖州(今海南岛海口以南),途中死。方翼宇仲翔,并州祁(今山西祁县)人。祖母乃高祖妹同安大长公主。父早死,母为祖母所斥,居凤泉(今陕西郿县东南)别业。方翼幼即与佣保垦田植树,修房燎墨,勤劳致富。祖母卒,还京师。太宗擢为右千牛。永徽中(六五0至六五五)授安定令。在州诛大姓,杜奸豪,号称善政。徙瀚海都护府司马,因事贬朔州尚德府果毅,再迁肃州刺史。肃州城毁无壕,寇贼数攻,方翼发卒修壕,城因此而固。仪凤中(六七六至六七九),河西蝗灾,诸州民多馁死,民徙于肃州,方翼出私钱作水皑,税利以养,又修房舍使居。调露元年(六七九),任安抚大食副使兼安西都护,伐突厥李遮匐,大胜,筑碎叶城以镇之。后迁庭州刺史。永淳初(六八二),率兵解围弓月城,与突厥阿史那车簿战于伊丽河,又与三姓咽面十万兵战,皆胜,平定西域。以功迁夏州都督。夏州牛疫,民废农耕,方翼造耦耕法,张机键,省力功大。二年(六八三),参预镇压绥州部落稽白铁余起事,封太原公。同年,东突厥阿史那骨咄禄反,擒突厥二大将,降桑乾,舍利二部。及死,年六十三。神龙中(七0五至七0七),中宗为之追复官。
骆宾王死
宾王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七岁能赋诗。尤擅五言诗及七言歌行。曾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同以文学齐名,号为初唐四杰。历官武功、长安主簿,因赃左迁临海丞,不得志,弃官。文明元年(六八四),徐敬业起兵讨武后,宾王为其府属,作《讨武明空檄》檄天下,文中有“一抷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则天览而叹曰:“失此人才,宰相之过。”敬业败,宾王逮死(或云不知所终)。其文集毁于兵火。中宗时,令郗云卿集之,成十卷,名《骆宾王文集》,因曾官临海丞,又名《骆丞集》、《骆临海全集》,是“四杰”中存诗最多的一人。诗中颇含政治抱负及悲愤之词。
薛元超卒
光宅元年(六八四)冬,薛元超卒,年六十二。元超蒲州汾阴(今山西荣河县北)人,唐初名臣收之子,九岁袭父爵为汾阴县男。长好学,善文章。授太子舍人。高宗时迁给事中,数上书陈时政得失,转中书舍人,加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永徽六年(六五五),授黄门侍郎,兼检校太子左庶子。因疾出为饶州刺史。显庆三年(六五八),拜东台侍郎。时右相李义府以罪流嶲州,元超奏请给马乘,遭贬简州刺史。西台侍郎上官仪伏诛,元超与之文章款密,谪流嶲州。上元初(六七四),遇赦还,拜正谏大夫。后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令,阶至金紫光禄大夫。元超以文章及荐寒俊之士为时称道。曾参预撰写《晋书》,有文集三十卷。
684年通鉴记载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下光宅元年(甲申,公元六八四年)
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圣,赦天下。
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擢后父玄贞自普州参军为豫州刺史。
癸巳,以左散骑常侍杜陵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中宗欲以韦玄贞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争,中宗怒曰:“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惧,白太后,密谋废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于乾元殿,裴炎与中书侍郎刘祎之、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废中宗为庐陵王,扶下殿。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乃幽于别所。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为皇帝。政事决于太后,居睿宗于别殿,不得有所预。立豫王妃刘氏为皇后。后,德威之孙也。有飞骑十馀人饮于坊曲,一人言:“向知别无勋赏,不若奉庐陵。”一人起,出诣北门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系羽林狱,言者斩,馀以知反不告皆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兴矣。
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为皇太子,睿宗之长子。赦天下,改元文明。
庚申,废皇太孙重照为庶人,命刘仁轨专知西京留守事。流韦玄贞于钦州。
太后与刘仁轨书曰:“昔汉以关中之事委萧何,今托公亦犹是矣。”仁轨上疏,辞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陈吕后祸败之事以申规戒。太后使秘书监武承嗣赍玺书慰谕之曰:“今以皇帝谅闇不言,眇身且代亲政;远劳劝戒,复辞衰疾。又云‘吕氏见嗤于后代,禄、产贻祸于汉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贞之操,终始不渝,劲直之风,古今罕比。初闻此语,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为龟镜。况公先朝旧德,遐迩具瞻,愿以匡救为怀,无以暮年致请。”
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将军丘神勣诣巴州,检校故太子贤宅,以备外虞,其实风使杀之。神勣,行恭之子也。
甲子,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帅王公以下上尊号。丁卯,太后临轩,遣礼部尚书武承嗣册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惨紫帐以视朝。
丁丑,以太常卿、检校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检校豫王府司马刘祎之同中书门下三品。
三月,丁亥,徙杞王上金为毕王,鄱阳王素节为葛王。
丘神勣至巴州,幽故太子贤于别室,逼令自杀。太后乃归罪于神勣,戊戌,举哀于显福门,贬神勣为叠州刺史。己亥,追封贤为雍王。神勣寻复入为左金吾将军。
夏,四月,开府仪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元婴薨。
辛酉,徙毕王上金为泽王,拜苏州刺史;葛王素节为许王,拜绛州刺史。
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故濮王宅。
五月,丙申,高宗灵驾西还。
闰月,以礼部尚书武承嗣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秋,七月,戊午,广州都督路元睿为昆仑所杀。元睿暗懦,僚属恣横,有商舶至,僚属侵渔不已。商胡诉于元睿,元睿索枷,欲系治之。群胡怒,有昆仑袖剑直登听事,杀元睿及左右十馀人而去,无敢近者,登舟入海,追之不及。
温州大水,流四千馀家。
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寇朔州。八月,庚寅,葬天皇大帝于乾隆,庙号高宗。
初,尚书左丞冯元常为高宗所委,高宗晚年多疾,百司奏事,每曰:“朕体中不佳,可与元常平章以闻。”元常尝密言:“中宫威权太重,宜稍抑损。”高宗虽不能用,深以其言为然。及太后称制,四方争言符瑞;嵩阳令樊文献瑞石,太后命于朝堂示百官,元常奏:“状涉谄诈,不可诬罔天下。”太后不悦,出为陇州刺史。元常,子琮之曾孙也。
丙午,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武承嗣罢为礼部尚书。
括州大水,流二千馀家。
九月,甲寅,赦天下,改元。旗帜皆从金色。八品以下,旧服青者更服碧。改东都为神都,宫名太初。又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曹为天、地、四时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置右肃政台;其馀省、寺、监、率之名,悉以义类改之。
以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以备突厥。
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裴炎谏曰:“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后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太后不从。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妣为夫人;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彟为太师、魏定王;祖妣皆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于文水。
时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会眉州刺史英公李敬业及弟盩厔令敬猷、给事中唐之奇、长安主簿骆宾王、詹事司直杜求仁皆坐事,敬业贬柳州司马,敬猷免官,之奇贬括苍令,宾王贬临海丞,求仁贬黟令。求仁,正伦之侄也。盩厔尉魏思温尝为御史,复被黜。皆会于扬州,各自以失职怨望,乃谋作乱,以匡复庐陵王为辞。
思温为之谋主,使其党监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令雍州人韦超诣仲璋告变,云“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仲璋收敬之系狱。居数日,敬业乘传而至,矫称扬州司马来之官,云“奉密旨,以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发兵讨之。”于是开府库,令士曹参军李宗臣就钱坊,驱囚徒、工匠数百,授以甲。斩敬之于系所;录事参军孙处行拒之,亦斩以徇,僚吏无敢动者。遂起一州之兵,复称嗣圣元年。开三府,一曰匡复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扬州大都督府。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以之奇、求仁为左、右长史,宗臣、仲璋为左、右司马,思温为军师,宾王为记室,旬日间得胜兵十馀万。移檄州县,略曰:“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密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又曰:“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又曰:“包藏祸心,窃窥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试观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太后见檄,问曰:“谁所为?”或对曰:“骆宾王。”太后曰:“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敬业求得人貌类故太子贤者,绐众云:“贤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属举兵。”因奉以号令。
楚州司马李崇福帅所部三县应敬业。盱眙人刘行举独据县不从,敬业遣其将尉迟昭攻盱眙,行举拒却之。诏以行举为游击将军,以其弟行实为楚州刺史。
甲申,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将兵三十万,以将军李知士、马敬臣为之副,以讨李敬业。
武承嗣与从父弟右卫将军三思以韩王元嘉、鲁王灵夔属尊位重,屡劝太后因事诛之。太后谋于执政,刘祎之、韦思谦皆无言;内史裴炎独固争,太后愈不悦。三思,元庆之子也。
及李敬业举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闲暇,不汲汲议诛讨。太后问计于炎,对曰:“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监察御史蓝田崔詧闻之,上言:“炎受顾托,大权在己,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太后命左肃政大夫金城骞味道、侍御史栎阳鱼承晔鞫之,收炎下狱。炎被收,辞气不屈。或劝炎逊辞以免,炎曰:“宰相下狱,安有全理!”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炎必反。刘景先及凤阁侍郎义阳胡元范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于国,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曰:“炎反有端,顾卿不知耳。”对曰:“若裴炎为反,则臣等亦反也。”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文武间证炎不反者甚众,太后皆不听。俄并景先、元范下狱。丁亥,以骞味道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李景谌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魏思温说李敬业曰:“明公以匡复为辞,宜帅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薛仲璋曰:“金陵有王气,且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常、润,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良策也!”思温曰:“山东豪杰以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公举事,皆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以立大功,乃更蓄缩,欲自谋巢穴,远近闻之,其谁不解体!”敬业不从,使唐之奇守江都,将兵渡江攻润州。思温谓杜求仁曰:“兵势合则强,分则弱,敬业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
壬辰,敬业陷润州,执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业之叔父也,知敬业之谋,先遣使间道上变,为敬业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思温请斩以徇,敬业不许,谓思文曰:“叔党于武氏,宜改姓武。”润州司马刘延嗣不降,敬业将斩之,思温救之,得免,与思文皆囚于狱中。刘延嗣,审礼从父弟也。曲阿令河间尹元贞引兵救润州,战败,为敬业所擒,临以白刃,不屈而死。
丙申,斩裴炎于都亭。炎将死,顾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无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窜,不亦悲乎!”籍没其家,无甔石之储。刘景先贬普州刺史,又贬辰州刺史,胡元范流琼州而死。裴炎弟子太仆寺丞伷先,年十七,上封事请见言事。太后召见,诘之曰:“汝伯父谋反,尚何言?”伷先曰:“臣为陛下画计耳,安敢诉冤!陛下为李氏妇,先帝弃天下,遽揽朝政,变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诸武。臣伯父忠于社稷,反诬以罪,戮及子孙。陛下所为如是,臣实惜之!陛下早宜复子明辟,高枕深居,则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变,不可复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发此言!”命引出。伷先反顾曰:“今用臣言,犹未晚!”如是者三。太后命于朝堂杖之一百,长流瀼州。炎之下狱也,郎将姜嗣宗使至长安,刘仁轨问以东都事,嗣宗曰:“嗣宗觉裴炎有异于常久矣。”仁轨曰:“使人觉之邪?”嗣宗曰:“然。”仁轨曰:“仁轨有奏事,愿附使人以闻。”嗣宗曰:“诺。”明日,受仁轨表而还,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览之,命拉嗣宗于殿庭,绞于都亭。
丁酉,追削李敬业祖考官爵,发冢斫棺,复姓徐氏。
李景谌罢为司宾少卿,以右史武康沈君谅、著作郎崔詧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徐敬业闻李孝逸将至,自润州回军拒之,屯高邮之下阿溪;使徐敬猷逼淮阴,别将韦超、尉迟昭屯都梁山。
李孝逸军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敬业战,不利,孝逸惧,按兵不进。监军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谓孝逸曰:“天下安危,在兹一举。四方承平日久,忽闻狂狡,注心倾耳以俟其诛。今大军久留不进,远近失望,万一朝廷更命它将以代将军,将军何辞以逃逗挠之罪乎!”孝逸乃引军而前。壬寅,马敬臣击斩尉迟昭于都梁山。
十一月,辛亥,以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讨敬业。
韦超拥众据都梁山,诸将皆曰:“超凭险自固,士无所施其勇,骑无所展其足;且穷寇死战,攻之多杀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军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构曰:“超虽据险,其众非多。今多留兵则前军势分,少留兵则终为后患,不如先击之,其势必举,举都梁,则淮阴、高邮望风瓦解矣。”魏元忠请先击徐敬猷,诸将曰:“不如先攻敬业,敬业败,则敬猷不战自擒矣。若击敬猷,则敬业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敌也。”元忠曰:“不然。贼之精兵,尽在下阿,乌合而来,利在一决,万一失利,大事去矣!敬猷出于博徒,不习军事,其众单弱,人情易摇,大军临之,驻马可克。敬业虽欲救之,计程必不能及。我克敬猷,乘胜而进,虽有韩、白不能当其锋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强,非计也。”孝逸从之,引兵击超,超夜遁;进击敬猷,敬猷脱身走。
庚申,敬业勒兵阻溪拒守,后军总管苏孝祥夜将五千人,以小舟渡溪先击之,兵败,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过半。左豹韬卫果毅渔阳成三朗为敬业所擒。唐之奇绐其众曰:“此李孝逸也!”将斩之,三朗大呼曰:“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将军也。官军今大至矣,尔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荣,尔死,妻子籍没,尔终不及我!”遂斩之。
孝逸等诸军继至,战数不利。孝逸惧,欲引退,魏元忠与行军管记刘知柔言于孝逸曰:“风顺荻干,此火攻之利。”固请决战。敬业置阵既久,士卒多疲倦顾望,阵不能整;孝逸进击之,因风纵火,敬业大败,斩首七千级,溺死者不可胜纪。敬业等轻骑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润州,将入海奔高丽;孝逸进屯江都,分遣诸将追之。乙丑,敬业至海陵界,阻风,其将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馀党唐之奇、魏思温皆捕得,传首神都,扬、润、楚三州平。
陈岳论曰:敬业苟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叛逆,不败何待!
敬业之起也,名敬猷将兵五千,循江西上,略地和州。前弘文馆直学士历阳高子贡帅乡里数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
丁卯,郭待举罢为左庶子;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方质,云起之孙也。
十二月,刘景先又贬吉州员外长史,郭待举贬岳州刺史。
初,裴炎下狱,单于道安抚大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务挺素以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谮之曰:“务挺与裴炎、徐敬业通谋。”癸卯,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即军中斩之,籍没其家。突厥闻务挺死,所在宴饮相庆;又为务挺立祠,每出师,必祷之。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与务挺连职,素相亲善,且废后近属,征下狱,流崖州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