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的一天,正在上海火车南站附近巡逻的民警,突然听到惊慌地喊叫声:“来人呐,有人受伤了。”他们急忙顺着声音赶到附近的广场公园,在一个凉亭的长椅子上,发现一名浑身血污的年轻女性。
紧靠椅子的墙壁被溅满了大量血迹,女子所穿的高跟鞋被丢在长椅下,附近还散落着不少桔子。通过初步观察,女子头部有明显被重物击打的痕迹,很是触目惊心。
附近搜查的民警在现场找到一块直径为50厘米的石头,较为锐利的一面沾满了鲜血,应该就是谋害年轻女子的凶器。
奇怪的是,女性出门一般都会带个小包,但这名受害人身边却空无一物,无法证明身份,再加上已是深夜,现场一片漆黑,没法找到目击证人,案件侦办一度陷入焦灼。
这名女子到底是谁,为何三更半夜来花园凉亭?凶手和她到底有何恩怨?
诡异的黑影为了搞清楚案发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民警调取了监控:当天晚上10点左右,一个年轻女孩拎着包走进凉亭,独自坐在里面。
“这女孩应该就是受害人了,衣服颜色差不多。”其中一个民警指着屏幕说道。话音刚落,另外几个民警急忙凑上来,大家目不转睛盯着录像上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女孩坐了几分钟后,把随手携带的包放在长椅子上,随后整个人躺了下来。“难不成她是过来夜宿的?”就在民警疑惑不已时,另外一个男人走进凉亭,坐在年轻女孩的对面。
大晚上,一男一女身处凉亭,一个坐着一个睡着,是认识还是巧合呢?十多分钟过去了,两个人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就在民警急切想知道后续情况时,屏幕突然毫无预兆地变黑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民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监控里一片漆黑,坐在凉亭里的两个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民警清楚记得,被害女子被发现时是12点20分左右,公园监控变黑是在晚上11点,也就是说,那年轻女子遇害的时间就在这一个小时内,他们拿到的录像来自整个公园唯一的监控摄像头,如今又因为公园灯光熄灭影响判断,这让所有人如坐针毡。
想要抓到凶手,就必须知道被害人具体的受袭时间。民警们没有放弃,不断放大对比每一个细节,在黑漆漆的画面中寻找蛛丝马迹。
通过不懈努力,他们总算在模糊的图像中发现凉亭附近几个活跃的身影,此时录像显示时间是11:30分左右,那几个人的活动轨迹似乎没有异常,民警据此推断,受害者应该还没遇险。
突然间,一个诡异的黑影出现在屏幕上,在凉亭附近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原本有些疲惫的民警瞬间精神振奋,这个黑影到底是谁?他是从哪个位置进入凉亭附近的?
撕碎的生育证这个黑影子是否就是坐在年轻女子对面的男人,警察不得而知,他们只知道,黑影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监控里,肯定是从某一个地方进入案发现场的。
坐在电脑前的民警拨通还在现场勘查的同事电话,一番沟通后,他们了解到凉亭背后,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通道。
黑影会不会是从这个通道里进来的呢?带着疑问,民警振作精神,继续把注意力转向监控画面,发现这个通道附近并没有人员进出的迹象。
就在大家有些灰心丧气时,一通来自现场的电话打破僵局。现场民警在受害人对面的长椅下,发现几片残缺不堪的纸张,拼凑起来发现竟然是一张人口生育证明。
证明上的男人,来自福建,叫做王晋平。看着从现场带过来的证明,民警们陷入沉思,这张被撕碎的生育证,是凶手不小心遗留下的,还是属于在此休息的路人?
警察很快找到负责打扫公园的清洁工,了解到她最后一次对凉亭进行打扫的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当时并没有发现这堆碎纸片。
距离清洁工完成打扫到发现受害者,中间隔了六个小时,不排除这些纸片是晚上休息的路人所留,要想知道这个名叫王晋平的男人和受害者有什么关系,看来只能派人前往实地调查了。
另外一组人员很快闻讯而动,赶往福建寻人。留在上海的同事还得继续从监控上寻找线索,那个凭空出现的黑影和女子消失的包,如同一团迷雾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
反复出现的白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海小组通过几个小时反复观察后,发现录像上有一处可疑的白色光点。
为了弄清楚真相,他们在第二天的晚上11点来到案发现场,比对光线条件和监控探头拍摄的角度,对案发现场的监控画面进行了还原。结果发现,那个奇怪的白点在同一位置上,再一次出现了。
原来画面上这个白点,是距离公园不远处的一盏路灯,照在凉亭附近的大理石墙面上形成的反光。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进入案发现场,刚好遮挡住这个位置,白色光点就会消失,挪开的话,光点就会继续出现。案发当日的晚上11点40分左右,这白光第一次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接近被害人的具体时间。
站在凉亭附近的民警紧紧盯着左侧的一条小路,如果他们对通道的分析是正确的话,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从这条小路走进凉亭的。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监控显示,那个反光点距离第一次出现仅隔了几秒钟,又再次亮起,十多分钟后,给所有民警留下深刻印象的黑影出现在画面中,就在大家屏住呼吸盯着监控画面时,白点在两分钟后果然亮了起来,直到受害女子被发现,这点微弱的白光一直存在。
反光点最后一次闪烁时,监控上的时间显示为12点04分,这会不会就是受害者遭遇袭击的准确时间呢?
这个在夜色掩饰下两度出现的黑影,难道就是凉亭凶案的嫌疑人吗?
光靠一个完全看不出长相、身材的影子,如何能判定真凶,赶赴福建的工作组,又有什么样的收获呢?
撒谎的犯罪嫌疑人刚到福建不久,民警拨通了王晋平电话,发现他一直处于停机状态,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出现在深夜的黑影吗?
通过实地走访,警方了解到王晋平有一个姐姐嫁到了上海,立马回城进行布控,终于在案发第三天下午,在上海某小区遇到了王晋平。
听到警察来意后,王晋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连忙解释,最近电话打得太多,一个没留神手机就停机了。
“你办过哪些证明?”面对民警的询问,他说自己办过身份证、户口证、兵役证,对生育证明却只字不提。
“有没有办过生育证明?”民警问道。
王晋平低头沉吟片刻,摇摇头说:“没……没办过这个证明。”
暂且不论被撕碎的生育证此刻就装在民警的包中,只要民警一查立马就知道他办了多少证明,王晋平为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根据之前的走访,民警了解到,他一直在福建老家打工,一年前来到上海投奔姐姐,在浦东一家歌舞厅上班,就在案发当天下午,他被老板辞退了,之后便不知所踪。民警赶到他的福建老家时,得知王晋平原本要回家的,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未归。
“你办没办过,我们一查就知道了。”听到民警的话,王晋平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挣扎许久才承认,他的确办过生育证,刚刚是在扯谎。
之所以说谎话,是因为他在外面谈了一个女朋友,见到警察找上门,他猜测应该是发生了案件,怕事情闹大了,老家妻子知道他在外面有情人,会影响家庭和睦。
“我的生育证原本是放在行李箱里的,但是前两天行李箱被偷了。”王晋平对警察说。
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抛出在外有小三的隐私是不是为了迷惑警方,说谎的王晋平到底是不是凉亭凶案的真正凶手呢?
凶手另有其人根据王晋平的说辞,警方调取了他被偷当日的监控,在川沙路附近发现拉着行李箱背着包的王晋平。下午四点左右,他从一个路口离开,手上的行李箱不见了,由此可见,王晋平说自己被盗一事是真的。
随后,民警找到了王晋平的情人,了解到那天晚上两人一直待在一起,还去附近烧烤摊吃了夜宵,有目击证人和相关监控证明,王晋平不具备前往广场花园作案的条件。
既然不是他,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看来,还是得从监控录像上寻找答案。
通过之前的种种努力,警方已经获悉了被害者遇袭的准确时间,大概在12点04分左右,他们调取了公园附近的所有监控画面,把时间统一调整到12点,十多台电脑同时启动,开始对比追踪凶手行迹。
很快,一个拿着包的男人背影出现在公园附近的石龙路上,正当他准备走进地铁时,一个探头将他的近景恰巧捕捉到了。
“看到没?男人左手拿着的包,很有可能就是受害者的。”民警将画面暂停,试图放大画面想看清楚他的体貌特征,可惜几个探头所处位置都很高,一时之间没能看清男人长相。
要想搞清楚男人的具体模样,光靠几个摄像头是不行的。民警立刻对他可能会出现的几个路段进行走访排查,终于在一个小旅馆附近发现了有效信息。
从旅馆附近的监控可以看到,一个光头男人拿着包曾经路过,从他的走路姿势来看,似乎有些坡脚。
前期多次查看监控加上合理推断,监控画面上的光头男人,大概率就是犯罪嫌疑人。
光头男人最后停留的位置,是一个有着大量小旅馆的城中村,鱼目混杂。按理说,一般凶手犯案后都会选择快速逃离本地,年轻女子被害地点距离火车站非常近,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杀人后回到城中村,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上海呢?
光靠一张模糊的视频截图,民警能不能顺利找到凶手?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跨省追踪此时,距离凉亭凶案发生已经整整过去四天,上海警方派出大量警力,每人手拿一张犯罪嫌疑人照片,在他最后出现的城中村里开展走访调查。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寻找线索,大家心里都清楚,早一天找到犯罪嫌疑人,他逃匿的可能性就会越小,抓到凶手让死者沉冤得雪的日子也就更近。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城中村居民楼旁边的一家小饭店里,民警得到了好消息。
“这人我认识,以前在我们饭店打过杂。”老板一看就很笃定地说:“前段时间他刚辞职,平日里就住在附近。”
民警大喜过望,立即带着饭店老板前往派出所观看录像,指着里面一个左手拿包的人问道:“是他吗?”
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没错,他的脚好像有残疾,平时走路就是这个样子。”
案情进展到这里,可谓是柳暗花明。饭店老板告诉民警,这个光头男人名叫魏兴安,五十多岁,来自山东。民警很快联系火车站派出所,发现魏兴安在案发不久后,就乘火车离开上海前往山东省郯城。
第二天一大早,负责抓捕的民警就出现在郯城,他们在魏兴安的老家附近蹲了很久,一直没能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就在大家疑惑魏兴安到底去了哪里时,山东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他们在几十公里外的另外一个县发现魏兴安的行动轨迹,他目前正租住在一家小旅馆里。
上海警方很快赶往当地,就在他们刚刚完成布控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大家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魏兴安。
似乎是察觉到危险逼近,魏兴安没有返回旅馆,而是东拐西绕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里,不一会儿,他所在的房间传来一阵狗叫声。
“上……”其中一个民警冲了上去,其他人立即对该住宅进行包围,民警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光头出现在他面前。
“你找谁?”
“你是魏兴安吗?”听到这句话,他转头就想跑,但被早有防备的民警很快按在地上,魏兴安扯着嗓子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引来附近不少居民前来围观。
“我们是警察,老老实实别动。”原本魏兴安还想挣扎,当听到来人是警察后,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地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疑犯落网等魏兴安被押解回上海时,距离凉亭凶案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面对审讯,他一开始闭口不谈,直至民警把这几天有关他的所有监控画面一一摆放在他面前时,魏兴安昂着的头终于耷拉下去。
他盗取了王晋平的行李箱后,担心事迹败露,打算坐火车连夜逃走,来到广场公园附近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似乎睡着一个女人,她的头下面还有一个包。
“我当时想着那个包里应该有钱,所以就动了歪心思。”据魏兴安交代,他一直等到公园的灯熄灭了,才准备动手。第一次来到凉亭附近时,发现旁边有不少人路过,他没找到机会,于是离开了。
这和民警在录像中看到黑影第一次出现一闪而过的画面不谋而合。
“我拿着树林里捡到的石头,等人都走完了才过去。”魏兴安第二次走进凉亭时,他的身体刚好遮挡住反光点,才有了民警第二次看见白点消失的画面。
就在魏兴安抢包的时候,女子突然惊醒,发出喊叫声,魏兴安对准她的头部用力砸下去,生怕女子的叫声引来更多人,凶性大发的他连连砸了好几下才拿着包逃离现场。
整个行凶过程持续了两分多钟,和白点再次出现的时间也对上了。
魏兴安和受害人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贪财就犯下如此恶行,更可恶的是,他在行凶后不知悔改,居然再次回到自己租住的单间内,心安理得睡了一觉才离开上海。
他以为,趁着夜色犯下如此罪行,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上海警方连续几天锲而不舍盯着公园唯一的监控画面,终于从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反光点发现端倪,顺藤摸瓜将他抓捕归案。
最终,魏兴安以抢劫故意杀人罪受到法律严厉的制裁,只是可惜那名年轻女子,为了凶手的贪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得不感叹,此次案件得以顺利侦破,全靠警方对唯一线索刨根问底的精神和有案必查的决心,才让真相最终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