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北海的距离，只差关注我这一步]

阴阳合一，阴安阳乐。只有阴间的人安定了，阳间的人才能安乐，我的工作就是帮阳间的人实现他们的愿望。——北海街纸扎手艺人石婆婆

01.一间纸扎店

石婆婆是北海街数一数二的纸扎手艺人，今年60多岁了，是一个纯正老北海，从小就跟着上一辈人做着丧葬用品的生意，车寿衣，做纸扎，看风水，红白事.....她都轻车熟路，各种地方风俗，北海民间奇闻异事她也能一一道来，堪称北海街活百科全书。

这家纸扎店是石婆婆家的祖屋，在解放前就是做殡葬用品为主，一直延续到现在，到她的儿子这代已经是第四代了，儿媳妇也继承了一部分手艺，平常都帮着石婆婆打打下手，学做寿衣、寿鞋。

石婆婆一家跟我原本想象的很不一样，没有那种严肃阴郁的感觉，反而很开朗，健谈，跟大部分的北海人一样，骨子里带着风趣幽默。

石婆婆的儿子还跟我开玩笑说，他第一次学做的是纸鞋子，小时候一放学就帮家里折，同学来找他玩他都走不开，于是就发动同学们一起来折，一群小孩子也不懂什么忌讳，七手八脚很快就折好了，就跑去玩了：“我从细做到大，有咩好惊咯。”

02.男牛女马

石婆婆的手艺远近闻名，老祖宗那一辈都是做合浦生意多，现在北海有很多外省人也慕名来找石婆婆办事，接待过五湖四海的人以后，很多外地的风俗习惯她也都熟记于心了。

例如门口的这匹纸扎马，就是一名外地客人定做的。

这是属于北方的风俗，男人烧马，女人烧牛，意思是如果死的人是男的就要烧纸马，而女的就要烧纸牛。其他的纸扎品则是看亡人生前喜欢什么，就做来烧给他，但牛马却是必须的。

而在北海，只有师傅过世了才会定做一匹马，一般都是定做豪宅豪车的多。

但南北方其实也有一样的风俗，例如店里的这两把秤，就是用来称秤纸钱用的，南方北方都是统一的三斤六两。

纸烧完之后的纸灰要单独存放，等到纸灰彻底凉之后，再用烧纸包好，等待下葬时装在棺材里，一起下葬。

03.亡人债，纸替身

纸人替身是民间一种祭祀方式，如果家中有病人，就去扎一个纸人代替本人，改运解厄。

石婆婆帮很多客人扎过纸人替身，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北方大汉来店里，要求石婆婆的儿媳妇给他特别订做一个纸人替身。

那个人的要求很详细，纸人多高多大，男的女的，肚子里要放什么，心脏里要放什么，头发上放什么都吩咐得一清二楚，还特地要求一定要做兰花指。

那个大汉跟儿媳妇说，其实之前找过另一家，当时那家喊价30块一个，那人答应了，谁知店家当即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已经扎好的普通纸人就给了他，那人勃然大怒，认为对方非常不尊重他，当下就说不要了，愤然离开，钱也不要了，然后四处打听才找到了这家店。后来石婆婆从外地赶回来了以后，亲手帮他扎好了纸替身。

“其实那家应该马上还给他，一分钱都不能留，这种钱不能留。卖得多贵不要紧，人家愿意就行，但是客人不要了，一分钱都要还回去。”

石婆婆告诉我，做这一行，答应客人的事就一定要完成，不然就是欠了亡人债，不仅对生人不敬，对亡人更不敬，很不吉利。那家店不懂这些规矩，收了客人的钱不好好做，还留下了钱。

欠下这种债，是永远都还不清的。

还有个印象很深的是一个天津来的老仔，他对丧葬没有经验，不太了解，特地打电话来问，石婆婆也好心告诉他了一些流程，说到要给殡仪馆里的人封包这个环节的时候，特地吩咐了他，每人给个11元，21元就可以了。

因为不是好事，所以封包必须要是单数，预示着一次过，如果是好事就要给双数的封包。

对方一听就愣了，原来另一家丧葬店刚告诉他要准备200-300元的钱，封给殡仪馆的人，这种两边联合敲亡人家属竹杠的事情在业内其实也很常见。

04.入屋叫人入庙拜神

虽然石婆婆现在算是行内的老前辈了，但刚入行的时候也不小心犯过忌讳。

三十年前，那时候还没有网购，也没有物流，石婆婆一家只能亲自跑到广州去拿货。

当时全家人凑钱买了一台汽车就兴冲冲地开去了广州，第一次去到广州见到很多庙堂，庙里有很多菩萨，只觉得新奇，也没进去拜拜，拿了货就走了。

结果返程路上车子突然毫无预兆地抛锚，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做了“山大王”，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做事了，石婆婆告诉我：“入屋叫人，入庙拜神，即使是只投两毛钱也好，做点功德，烧香拜佛。”

当然也有不信这些的客人，“没碰到大蛇哦屎，当然什咩都某信啦！”石婆婆的儿媳妇给我科普，这其实是北海的俗语，意思就是没亲身见过厉害的大场面，就无所畏惧。

石婆婆记得十几年有个男人来找过他，事情过程之离奇她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据那个男人所说，他有一个兄弟之前意外去世了，托梦要他烧一个新娘过去陪他，那个男人不信这些，没有在意。

结果第二天早上，男人醒了以后，刚迈出家门口一步，大脚趾被蛇狠狠咬了一口，钻心的疼，定睛一看大脚趾多了个蛇咬过的伤口，脚趾整个红肿了起来，但又不见有蛇的踪影。

从那以后他的脚趾一天比一天疼得严重，去医院也治不好，疼得实在没办法，那个男人就来找石婆婆，烧了一个屋子和一个纸新娘给他兄弟，伤口竟然就渐渐恢复了，再也没有复发过。

“这些东西信不信都是看个人，但当你真的遇到了，就不得不信了。”石婆婆回忆起这些经历，也不禁感叹世间真是多奇事。

05.赏金寻凶

石婆婆的儿子看我听得入迷，也忍不住加入，摆起了龙门阵。

做丧葬这一行难免会遇到一些离奇古怪的事件，石婆婆的儿子也曾经见过许多，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北海的事件，主角就是石婆婆儿子的一个高中同学。

当年那位男同学也是很大胆，偷溜出去赌钱玩到半夜，学校门禁回不去了，也不敢回家，竟然去到一间被查封的屋子里睡了一晚。当天晚上他睡得半梦半醒，隐约听到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话，但又不记得说了什么。

第二天什么都没发生，他平安无事地出了那间房。

但自从那天开始，他逢赌必赢，只要在赌桌上他都能把本钱翻上好几倍，石婆婆的儿子回忆起这件事还记忆犹新：“十几年前喔！几千蚊可以赢到几万蚊，你识几好惊某！"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财运滚滚来的代价就是无论他每晚睡在哪里，在家里也好，在宾馆也好，他都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夜不能寐。

后来家里人给他在南澫庙请了师傅过来做法事，帮那个“人”超度，但却一直送不走。师傅告诉他，要了解那个“人”的身世和他不肯走的原因才能平安送走。

后来几经波折，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耳边一直回荡的声音，就是那间被查封房子的主人，那位生前家里进了盗贼，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自己也一命呜呼，但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后来他去报了案，提供了线索以后凶手竟然真的被捉到了，这件事当时还上了地方报纸，后来那位同学有没有再遇到过怪事就不得而知了。

06.阴安阳乐

虽然是做着这行，看过那么多怪事，但石婆婆却从来没有亲身遇到过古怪的事件，人生一直是顺风顺水，家庭也是幸福安康，无灾无难。

“阴阳合一，阴安阳乐。只有阴间的人安定了，阳间的人才能安乐，我的工作就是帮阳间的人实现他们的愿望。"石婆婆淡淡道出自己的看法。

古怪的源头可能源自于人的内心，纸扎手艺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这些人得到解脱，获得一丝慰藉。

故事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但相信善恶有报，做事不愧对自己良心，闲时行善积德，也许才是石婆婆能顺风顺水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