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座城市像苏州这样,将中国的古典之美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果说大气磅礴的北方皇家园林代表封建时代的礼制威严,那么精雕细琢的苏州园林则更多体现文人士大夫的内心情愫。市井之中聚起山林,咫尺之内再造乾坤。他们热衷于在四方高墙之中,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创造新世界。数百年后,站在园林中的每个角落,或晴,或雨,或雪,或夜,都能感受到园主人无处不在个人标签。
以下,我将按照时间顺序,把最有代表性的苏州园林串讲一遍(这些我都去过)。
苏州园林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吴王的园囿,不过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已无人知晓。有史可考的第一座私家园林是晋代顾氏所建辟疆园,至清代,苏州造园步入全盛,大小园林共有两百多座,现在保存完好的仍有数十之多,其中以建于北宋的沧浪亭最为古老。词人苏舜钦肯定想不到,他的四万贯钱不仅让废园摇身一变,更让《沧浪歌》成为这座城市造园记忆的原点。
史料中的辟疆园“多怪石”,苏州文人对于石头的喜爱应该就是始于那时。要是想一步看尽怪石变幻、穷尽假山走法,不妨去一趟“假山王国”狮子林。狮子林是元代僧人所建,也许乱石正好体现了乱世中文人的矛盾心境。那些庞大到可以亲身把玩的假山,更像是放纵精神与逃避理想的游乐设施,即便是数百年后的乾隆,竟也在“真趣”的感叹中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乾隆年间首屈一指的叠石大家戈裕良也不得不提,他的传世名作首推环秀山庄,论艺术水准,可谓独步江南。
明代因士大夫而生,因士大夫而亡,这一时期苏州园林的发展,当然也是政治斗争和经济变局的反映。明清之交的苏州吴江人计成,更是用《园冶》一书让造园艺术走向成熟。有了完备的理论指导,清代园林在精妙的空间和纷繁的细节中越走越远,相比疏朗简练的明,这种气质的差异让我们可以很容易的区分出建园年代。论占地面积,以拙政园最大,论建筑数量,则以留园为冠,它们分别代表明清两代苏州园林的集大成者。反之,园林中小巧紧凑的极致,不可不提艺圃的“芹庐”和网师园的“殿春簃”,这两座庭院称得上苏州园林最浓缩的味道。
清代日趋成熟的园林代表作还有耦园和退思园,造园者已经可以娴熟的为园林寻找主题,而不是一味的堆砌山水。退思园建于清末,年代最晚,离市区也最远,是园主人“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见证。平江路不远的耦园则是一座以爱情为主题的园林,园主人精心安排的各种明比暗喻,让这里仿佛有了些童话的味道。在清末“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士大夫隐居都市的理想,恐怕也是身不由己的无奈之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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