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国家文物局批准，2014年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队重启洹北商城调查与发掘。工作紧密围绕洹北商城都邑布局总目标展开，截至2022年春季，已连续工作近十年，发掘6800余平方米，发现并发掘了铸铜、制骨、制陶等手工业作坊遗址，极大填补了商代中期手工业考古的空白。2022年秋季开始，再次对洹北商城郭城进行勘探与发掘，确认郭城四周的方形遗存是城壕，而非城墙基槽，并在东城壕北段发现进出洹北商城的通道。（图一）

图一 洹北商城历年发掘图示

　　2023年4至10月，为了解洹北商城郭城东南拐角城壕结构而专门进行发掘，在进一步解决城壕结构与性质问题的同时，新发现一处殷墟时期的大型祭祀遗存，编号G3，这在殷墟九十余年的发掘历程中尚不多见（图二）。

图二 祭祀沟G3正射影像

　　该祭祀沟的大规模祭祀行为在已发现的商周遗址中较为罕见，为复原祭祀行为的过程，本次发掘采取了精细化的发掘和提取方法。因骨骼数量较多，且相互之间存在叠压关系，故对所有兽骨进行现场编号、现场鉴定后逐层进行提取，最上层骨骼已编至848号，叠压其下的骨骼按层依次为“0-xx、1-xx、2-xx”等进行编号，每层提取前分别进行现场三维建模，并在导出的正射影像上备注每个骨骼的编号。提取过程中对每个骨骼的编号、种属、骨骼名称、完残程度、愈合状况等现场记录，对于相互粘连和经过现场拼对后疑似同一个体的骨骼进行备注并装入同一封口袋；对于相对完整的个体进行单独编号和提取。通过现场的鉴定与观察，最大限度的记录每个骨骼的具体信息。

　　G3开口于③层下，被道路L1叠压，打破L2、G4与城壕。发掘区内南北长19.36米，宽2.4-4.55米，最深处约1.5米。根据钻探，仍有向南、北延伸的趋势。其西侧弧壁近直，东侧较平缓，南北两端略高于中间区域，距G3口部深约0.45-0.5米处收缩变窄。根据地层关系、陶器及碳14测年综合判断，G3年代为殷墟三期。

　　祭祀沟内堆积可分为三层：

　　第1层，堆积厚5-35厘米，红褐色沙土；

　　第2层，堆积厚5-55厘米，红褐偏灰沙土；

　　第3层，堆积厚5-60厘米，红褐沙土。

图三 G3祭祀沟各层骨骼三维正射影像

　　3层堆积呈水平状，3层内放置有完整人骨和肢解人骨、马骨、猪骨、牛骨、羊骨等（图三）。其中完整人骨4具，相对完整马骨9匹，有多个粘连的脊椎骨架和肢骨，根据粘连的脊椎推算至少有12匹左右，还有多个粘连的前后肢骨。肢解的人骨分布也比较散乱。基本完整的牛头3个，其中一个带有牛角。少量牛肢骨和猪的头骨、脊椎。以及鸟的胫骨、不明的小型哺乳动物骨骼等。其中少量骨骼有烧过的痕迹，尤其在相对完整人骨附近均发现有烧土痕迹，整体趋势呈完整人骨-肢解马骨、牛头、猪骨-完整人骨-肢解马骨等的一个分布态势，根据分布态势大体可划分为A、B、C、D、E区（图四）。

图四 G3分区示意图

　　A区，殉马一匹，无头。

　　B区，殉人一个，男性，年龄12-15岁，仰身屈肢，头东面西，置于马架上。人骨周边存在烧土痕迹。

　　C区，殉人1个，未成年，有单独夯土坑放置。殉马七匹，以及牛头、鸟骨、猪骨、羊骨等，皆无头，此外仍有单独的马头集中放置。部分马肋骨内存在骨镞。（图五、图六）

图五 夯土坑人骨

图六 马肋骨骨镞

　　D区，殉人两个，其一位于堆积台面上，男性，年龄30-35岁，仰身直肢，头北面上，两侧上臂被架起平行与肩，左侧小臂向内蜷曲，手部向北窝折，右侧小臂略向身外摆放，手部向西，右侧下肢交于左侧，为非正常死亡的肢体形态。其二位于沟底，男性，年龄15-17岁，仰身直肢，头南面上，右手交于腹部，置于左小臂上。人骨周边存在烧土痕迹。（图七）

图七 D区殉人

　　E区，散乱马骨，多为胸椎及肋骨，少量后肢骨等。

　　此次洹北商城东南角殷墟时期祭祀沟的发现，收获颇丰：

　　从祭祀形式与种类来看，新发现的打破洹北商城东南角的G3祭祀遗存，其种类、规模、数量与祭祀方式皆为殷墟此前发掘所未见。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焚烧、熏烤以及礼仪性射杀等现象，更丰富了殷墟时期的祭祀方式。

　　从洹北商城郭城性质来看，G3祭祀遗存打破L2。L2是城壕废弃之后，在城壕内形成的一条走向与城壕一致的道路，道路由十分致密的路土与淤土反复叠压而成，直至城壕口部。这一地层关系为判断洹北商城城壕的性质提供了佐证。

　　从殷墟时期布局来看，洹北商城东南角出现殷墟三期的大型祭祀遗存，这为重新理解洹北-殷墟城市布局和迁移的过程提供了新的资料。

　　目前工作仍未完成，向其延伸的南、北两侧钻探也能发现兽骨痕迹，实际的长度以及祭祀方式、对象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执笔：杜博瑞　何毓灵

图文转自：“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