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香事十分生活化,消费香药在宋代成为一时风尚。
由于宋代海外贸易兴盛,人们很轻易的就能取得来自诸国的各种香药。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绘有一家香药铺——“刘家上色沉檀拣香铺”。
通过店铺招牌中可知,香药铺中除了销售上好的沉香、檀香外,还有产自红海沿岸的索马里、和阿拉伯半岛的上等乳香。
香药铺招牌中的“拣香”就是上品乳香,南宋赵汝适在《诸蕃志》中把乳香品级细分为十三等,《诸蕃志》乳香条载:
香之为品十有三,其最上者为拣香,圆大如指头,俗所谓滴乳是也...
乳香是阿拉伯地区最重要的香料,在古埃及、古罗马的神庙中常年散发着乳香的气味,祭司们大量使用乳香制造香烟缭绕的神秘气氛。
焚烧乳香的方法很简单,将乳香树脂置于点燃的木炭片上,它便立即开始燃烧,其冉冉香气顿时令人精神舒缓,心旷神怡。
中国古人使用乳香的方式比较精致,很少单焚乳香一味香料。乳香常用沉香、檀香等香料搭配制作复合香气的合香。
古香方中有一首“白龙涎香”,就是用乳香与檀香、寒山石制作。
白龙涎香:檀香一两 乳香五钱,右以寒水石四两,煅过同为细末,梨汁和为饼子。
宋代制香业繁荣,香药铺不但卖香药,也调香制香。刘家香药铺门上方大横匾额为“刘家沉檀□□丸散□香铺”,应该是香药铺销售的主打合香类产品。
在宋代市场上最负盛名的香,是广州吴家制作的“龙涎心字香”。叶寘《坦斋笔衡》中记载:
有吴氏者,以香业于五羊城中,以龙涎著名。香有定价,家富日飨如封君。人自叩之,彼不急于售也。
因吴家“心字香”太过著名,香肆市场上经常有山寨品,宋代古玩书籍《百宝总珍集》“龙涎香”条载:“广州心字香子细看验,亦有假者”。
心字香作为吴家香业的核心产品,没有留下配方。但在《陈氏香谱》中记载了一首“广州吴家软香方”:
金颜香半斤(研细末)、苏合油二两、沉香一两、脑麝各一钱(别研)、黄蜡二钱、芝麻油一钱(腊月者经年尤佳),右将油蜡同销熔,放令微温,和金颜沉末令匀,次入脑麝与苏合油同搜,仍于净石版上以木槌击数百下,如常法用之。
与唐代不许把宫中香方传入民间不同,宋代街市上有宫中调制的香品售卖,宫中的香品在民间颇为珍贵,常被文人当作藏品收藏。
宋代词人周密的浩然斋中就藏有各种名号的龙涎香,戚辅之《佩楚斋客谈》载:
浩然斋有古龙涎香,自复古、睿思、东阁、琼英、胜古、清观、清燕、阅古以下,凡数十品。
在宋代市集上不仅有汉方香,还能买到西藏地区的藏香,文人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三提到南宋京城的市集上即有售藏香。
与现在常见的线香藏香不同,当时的藏香是也是香饼、香丸。宋人对藏香的描述比较奇幻,叶廷圭《名香谱》载“大象藏香”:
因龙斗而生,若烧一丸,兴大光明,珠如甘露。
关于藏香的方子,在汉文化方书中不常见。成书于元末明初时的《墨娥小录》中曾记载了一首藏香方:
甘松、大黄、柏香、北枣皮、檀香、茯苓(香乘记作零陵)、藿香、三柰、土花、 金颜、熏花、荔枝壳、佛尼降真各五钱, 栈香二两、麝香一钱,共研末和榆面作条,其香馥郁异常,诚上品,既今藏香。
此方为线香方。线香出现在元代,广泛应用于明清。在明代街市上销售的香中就有很多线香,屠隆《考盘余事》中记载的安息香、龙挂香都属线香类产品。
明代,民间香料买卖繁荣,制作工艺更加成熟,各香家都有闻名于世的香品。雅尚齐制的玉华香、河南的黑芸香,刘鹤的芙蓉香、暖阁香等,都是明代香品市场中的名品。
当时富贵大户人家自制的香也十分了得,万历年间,吴恭顺家的香饼曾名躁一时,与魏戚畹家酒、李戚畹家园并称“京师三绝”。
孙承泽《庚子销夏记》记载吴恭顺家制的香“每饼以微火蒸之,斋中可香月余。”,可知留香时间久,是吴恭顺家香的特色。在明《香乘》中记载有“恭顺寿香饼”香方:
檀香四两、沉香二两、速香四两、黄脂一两、郎苔一两、零陵二两、丁香五钱、乳香五钱、藿香三钱、黑香五钱、肉桂五钱、木香五钱、甲香一两、苏合一两五钱、大黄二钱、三柰一钱、官桂一钱、片脑一钱、麝香一钱五、龙涎一钱五分,以白芨随用为末印饼。
与宋代一样,在明代的市场上也能买到宫中调制的香,宫中的香会印有标记,类似防伪标志,屠隆《考盘余事》载:
甜香,惟宣德年制清远味幽,坛黑如漆,白底上有烧造年月,每坛一斤,有锡盖者方真。
在《香乘·猎香新谱》中记载了多首明代宫中的内府香方,世庙枕顶香、御前香、内甜香、内府香衣香牌等,都是明代宫中曾用的香方。
清代的用香承袭了前代。清代小说《花案奇闻》中描写过一个“苏州香馆”,香馆中经营龙涎、安息、唵叭、沉速、西域夷香等。
这些香也是明代比较主流的香品,小说中描写的各种香,如今在北京故宫博物院还藏有实物。
故宫藏沉速香片、唵叭香
在清院版《清明上河图》中也有一家香铺,香铺招牌为“誠製沉速白檀/安息各色名香”,可知香铺专营沉速、白檀香,还有各色安息名香。
安息香,除了是一种香料,在明清时期也代指线香,在香铺边上还晾晒着制作好的线香。
虽然在宋代时藏香就传入内地,但藏香的盛行是在清代开始。在清代,藏香是富贵奢侈生活的象征。据《燕京岁时记·藏香》载:
每届岁除,府第朱门,焚之彻夜,檐牙屋角,触鼻芬芳,真香中之富贵者也。
当时的藏香,不一定来自西藏,因熏焚藏香之风盛行,民间一些香铺也开始制作藏香,扬州的“谢馥春香粉铺”就曾以制作藏香和头油而独领香业风骚。
故宫藏藏香线香
在清代医学家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中也记载了一首藏香方,此方来自拉萨。
速香二片,沉香、黄熟香、黄檀香、广木香各四两,春花、甘松、三柰、玫瑰瓣、母丁 香、细辛、桧皮、生军(大黄)、排草、乳香、金颜香、 榄油、苏合油、伽 、水安息各二两 ,冰片一两。
右各为极细末,以顶好榆面二斤,火消十两,化水,加老醇酒,调和为香。
如今,藏香很容易买到,汉方香却难寻了。庆幸的是,中国香文化正渐渐被大众了解,越来越多的香友开始研究香药、香方,试图复原古人生活的各种香。